這是發生在文革中的一個真實的故事。
入夜,經歷了一整天的騷動不安,故事發生地的這個縣城總算安靜了下來。
夜色似乎很慷慨,美好、丑的、善的、惡的、歡樂、希冀、狂妄、恐怖,一切的一切,都溶進它的蔭庇之下。
在縣「三代會」(文革時的一級政權組織)的西側,有條不寬的馬路。家家戶戶落黑便關門插栓。現已路斷人稀。
突然,一聲口哨聲劃破了夜的寂靜。
大路上,慢慢悠悠走來個人。那時沒任何文化娛樂活動,看不到電視,瞧不上戲曲,偏僻的縣城更顯得冷落。這位夜行者是去南街串門回來,無聊至極也會產生盲目的發洩。他是想用口哨聲來沖淡夜的孤寂和沉悶,或許是想消除一下恐懼心理。口哨聲婉囀抑揚,與沉悶的夜色極不協調。
「幹什麼的?」
一聲突然的喝問,口哨聲嘎然而止。
幾個手持棍棒巡邏的黑影從路邊竄出來,攔住了吹口哨的人。
吹口哨人被突如其來的攔阻嚇得出產了一身冷汗。他用顫抖的聲音想說情楚。
「我、我、我……」
他嚇得什麼也役說出來
「哪村的?」
黑暗中,他朝前邊指指。
「黑更半夜去哪兒?」
「去南街。」聲音儘管膽怯怯的,但還是說清楚了。
「吹口哨幹啥?」
盤問本身就具有威懾力量,且不說攔路的是幾個手持傢伙的壯漢。他就住在附近,早就耳聞過「三代會」的威嚴,今晚路過「禁地」吹口哨,委實是輕率之舉。
「走,到裡邊說說清楚!」
吹口哨者被帶進「三代會」大院。
進院者,不是上賓,就是階下囚。
吹口哨者被帶到審訊室,先一頓拳打腳踢,來了個下馬威。
「你在外邊吹口哨,是不是想和關在裡邊的『國民黨』聯繫?」
「哪能呢,瞎吹的唄!」
「胡說!聯繫上了你想幹什麼?」
「原原本本交代劫獄暴動計劃!」
審訊人員這回到乾脆,直奔主題,沒繞圈子。
吹口哨者是個農民,一個與世無爭的農民能坦白交代出什麼?
最後,他慘死在酷刑之下。他實在交代不出什麼,縣裡那麼多幹部成了「國民黨」,他說不上一個名子,落得個帶著花崗岩腦袋去見上帝。
冤魂就長眠在當年「三代會」大院圍牆外邊。他不是坐地戶,是外鄉客,妻小不敢在這塊陰森森的土地上久留,捲起鋪蓋卷.往原籍投奔親友去了。直到七八年後落實「文革」政策,也無人出來為長眠的冤魂昭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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