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,滬港交易所剛剛修訂了新的規則,這也預示著,不管中共如何單方面強調,中美審計監管合作進展良好,在美中概股退市已成定局。與此同時,俄烏戰爭,也在讓國際投資者以前所未見的速度撤離中國,而且,也讓美國和歐洲變得空前團結。可以看到,很多跡象都表明,目前中美雙方,已經在金融、貿易和科技方面,展開了全方面的角力。那麼,在全球化格局重塑的情況下,中共的命運將會如何?還能不能再從全球市場中獲得好處呢?我們今天就來聊聊這些內容。
滬港交易所修訂規則 迎接中概股回流
3月25日,經中共證監會批准,上海證券交易所和深圳證券交易所,分別發布了《與證券交易所互聯互通存托憑證上市交易的暫行辦法》,也就是,對境外發行人申請中國存託憑證(CDR),首次在滬深交易所上市交易做出規定。
根據《暫行辦法》,申請中國存託憑證上市交易,至少要符合以下幾個條件,包括:
一、發行人是在英國、瑞士或者德國證券交易所上市的企業;二、在境外證券交易所上市滿3年,或者與監管機構約定的其它年限;三、發行申請日之前的120個交易日的平均市值,不低於人民幣200億元;四、申請上市的中國存托憑證數量不少於5,000萬份,且對應的基礎股票市值不少於人民幣5億元。
另外,對參與中國存託憑證交易的個人投資者,《暫行辦法》也設立了門檻,條件包括: 參與證券交易24個月以上,以及近期在證券賬戶及資金賬戶內的日均資產,不低於人民幣50萬元。
在交易規則中,《暫行辦法》還強調,投資者當日買入的中國存托憑證,當日不得賣出,並且實行價格漲跌幅限制,漲跌幅比例為10%,另有規定的除外。
那麼,滬深交易所為什麼要發布這個《暫行辦法》呢?
首先一個原因,我想大家也能猜到,就是在美上市中概股面臨的退市風險越來越迫近。根據美國2020年通過的《外國公司問責法》,如果在美上市外國公司,連續3年沒有讓美國監管機構審查審計底稿,可能遭遇退市,而中國是唯一一個不允許本國公司向美方機構提供相關材料的國家。今年3月份,美國證交會已經先後將6家不符合審計要求的中國公司,列入到了「預摘牌名單」。在美中概股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。
其次,這一舉措也表明,雖然中概股回歸的主要方向仍是香港,但是一些中概股還是要回歸A股市場,因為香港面向全世界的投資者,流動性和抗風險能力顯著高於A股,但是,香港股市可能無法容納所有在美上市的中概股。儘管港交所在去年11月宣布,放寬第二上市的條件,比如廢除「創新產業公司的要求」,同時降低最低市值的門檻。但還是有很多中概股,不能滿足赴港二次上市的條件。
怎麼辦呢?我們看到,為了提振市場信心,中共監管層,近期一直在釋放有關中概股的正面消息,並強調中美審計監管合作進展良好,比如:中共副總理劉鶴,在3月16日主持金融委會議時提到,中美雙方監管機構正在致力於形成具體合作方案。3月27日時,《中國證券報》又報導說,中美雙方監管機構正在「相向而行」。不過,這些虛話,現在看起來,都是中共自己一廂情願的說辭。
當然,中共監管機構確實是想努力保住中概股繼續在紐約上市,並且已經要求包括阿里巴巴、百度和京東等公司,做好披露更多審計信息的準備。但路透社報導說,美國的監管機構在24日表示,目前尚不清楚中方是否會批准美方獲得審計報告記錄,並稱,最近媒體對協議即將達成的猜測「為時過早」。
所以,我們再看這個滬深交易所發布的《暫行辦法》,就好像中共「自打嘴巴」了,因為這恰恰說明了中美雙方的監管合作沒有大的進展,中概股退市已經基本成為定局,所以中共才必須要為中概股回流做好準備。
中美博弈全面展開 北京被迫脫鉤
在過去20年裡,中國新經濟從萌芽到發展壯大,更多地是依賴於美國和香港等地區的境外資本和資本市場。尤其是美國市場,因為有著高度的流動性和開放性,所以過去很多年來,一直是中國公司嚮往的上市之地。據估計,美國機構投資者持有的中概股的市值,大約有2,000億美元之多。退出美國證券市場,意味著中國公司失去一個重要的融資途徑。但是,中概股已經沒有選擇。
財富中文網報導稱,3月24日,美國公眾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(PCAOB)表示:「必須全面檢查相關審計文件,這是沒有商量餘地的。即使是對於那些來自敏感行業的公司也不例外」。
也就是說,美方監管機構的態度很堅決,這也顯示出,中美雙方的博弈,目前已經進入到了一個關鍵階段,不僅是在金融方面,在貿易和科技方面,都在進行角力。
比如,在貿易方面,美國貿易代表戴琪,在上星期對路透社表示,美國正在準備一種新的對華貿易政策,更好地與中國競爭。美國不會再「袖手旁觀」,將會更積極地向中國施壓,要求中國改變扭曲市場的貿易做法。
戴琪還表示,美國在過去一年裡解決了和其它國家的長期爭端,正是為了關注中國構成的更大威脅。比如:美國解決了與歐盟和英國長達17年的飛機補貼爭端,還有與歐盟、英國和日本,長達4年的鋼鐵關稅和鋁關稅的爭端。
那麼,美國會對中國有些什麼動作呢?有知情人士透露,美國正在考慮對中國的行業補貼展開新的301條款調查,這可能會導致新一輪的關稅,甚至禁運。美國國會還在考慮兩黨立法,以加強對侵犯商業祕密的保護,並加快調查和排除程序。
在科技方面,美國參議院在28日剛剛表決通過了《美國競爭法案》,其中包含為晶片生產提供520億美元的補貼,以對抗中共日益強大的影響力。接下來,參議院將會和眾議院啟動正式協商程序(conference),力求達成妥協方案。
這之前,美國參議院已經在去年6月首度通過《2021年美國創新與競爭法》,授權1,900億美元強化美國技術研發。眾議院則在今年2月,通過總規模3,500億美元的《2022年美國競爭法》,兩個版本的法案都包含了520億美元的半導體生產補貼。
所有跡象都顯示,中美正在加速脫鉤。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在上任後的首次外交政策演講中,已經明確提出對華政策的基本框架,是在「應該競爭的時候競爭,可以合作的時候合作,必須對抗的時候對抗」。
但是,這可不是中共想要看到的。所以,中共總理李克強才會在3月11日答記者問的時候說,中美兩國關係雖然時有「磕碰」,但一直向前發展;期盼雙方多對話、多溝通,並說,「既然雙方互相打開大門,就不應再關上,更不能脫鉤」。
但是,事實是,中美關係已經回不到過去了。我們知道,今年是美國前總統尼克遜訪華50周年,2月底的時候,中共在上海錦江小禮堂舉行了一個「上海公報」發表50周年紀念大會,中共外長王毅還出席了大會並講了話,但是,反觀白宮呢,沒有舉辦任何紀念活動。
《紐約時報》報導說,在去年進行的一項民意調查中,近一半的美國人表示他們將中國視為美國的最大敵人,這一數字是2020年的兩倍。共和黨參議員魯比奧也在近日表示,北京的軍事實力、對民主的意識型態挑戰、技術野心和對全球市場的影響力,構成了比前蘇聯更嚴重、更系統的威脅。
而且,在俄烏戰爭爆發之後,中美關係變得更加緊張,因為在西方國家的多次警告下,中共仍然傾向於支持莫斯科。於是,拜登不得不警告習近平,如果中共幫助俄羅斯,將付出高昂的代價,因為比起俄羅斯,中國和西方的經濟聯繫,更要緊密得多。
全球化格局重塑 中共是最大輸家
但是,由於地緣政治風險的加大,目前,外資已經在大舉撤出中國的股市和債市,這意味著,在全球「去俄羅斯化」的同時,「去中國化」也在同時發生。
比如,《華爾街日報》報導說,境外投資者在3月份以來,已經拋售了95億美元的中國大陸股票。截至3月24日,通過陸股通流出的資金,可能創下2014年該機制啟動以來的第二大月度流出量。
3月24日,國際金融協會(IIF)也在發布的報告中提到,自從2月底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後,國際投資者正以「前所未見」的規模和速度,將資金撤出中國的股票和債券市場,而背後的原因,可能是因為國際投資界對俄羅斯資產的鄙棄。
因為許多金融界人士,根本沒有料到俄烏戰爭會發生,這也讓他們懷疑,如果對俄羅斯的預判不準,那麼對中國可不能再重蹈覆轍了,還是安全第一,走為上策。
當然,外資撤離中國的因素還不止於此,像是對中概股從美國退市的擔憂,中國當前疫情對經濟的衝擊,中美利差急速收窄導致中國國債吸引力下降等,都是關聯因素。
幾天前,全球最大的資產管理公司貝萊德集團(BlackRock)的董事長拉里·芬克(Larry Fink)提到,俄烏戰爭將重塑世界經濟,結束過去30年來的全球化,並使企業撤出全球供應鏈,進而推高通貨膨脹。不過,普林斯頓大學的教授亞倫·弗里德伯格(Aaron Friedberg)則認為,在技術的推動下,全球化的進程將會繼續下去。
那麼未來,全球化會向什麼方向發展呢?
弗里德伯格預期,經濟全球化可能會走向五條道路:去全球化(deglobalization);再全球化(reglobalization);中國特色霸權化(hegemony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);區域集團化(regional blocs);以及基於價值的集團化(value-based blocs)。
其中,「基於價值的集團化」,是指「歐洲、亞洲和西半球的先進工業民主國家,聯合起來形成一個自由貿易區,或者是一個完整的經濟集團」,這很類似於美國在冷戰期間建立的部分「西方」體系。
在這五條道路中,我們認為「基於價值的集團化」是未來全球化最有可能的走向,因為俄烏戰爭已經讓全世界看到,具有不同意識形態和價值觀的國家之間,很可能會爆發衝突,甚至導致戰爭,對世界造成災難性的後果。俄烏戰爭讓美國和歐洲變得空前團結,也讓這些國家和中俄的對立更加突出。
如果世界真的走向這條道路,那麼中共將是全球化格局重塑的最大輸家,因為它將不再能夠使用扭曲市場的貿易手段獲得好處,並且將會面臨與西方世界的加速脫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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