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珍言真語》今次繼續報導離開或者留下的香港人故事的系列訪問。我們請到已經身處英國,香港前公共醫療醫生協會的會長馬仲儀醫生,分享一下她的故事。
「其實決定離開是想嘗試轉換工作環境。這次不是在香港轉換,而是嘗試在其它國家做醫生這個崗位。這個想法是由2021年第一季末,到第二季就已經有了。實際確立了行動是在2021年的夏天,落實在這邊有工作,而且那時香港的社會情況也轉變得比較激烈,我覺得都是決定要轉換去別的地方。」
「不可以說是不得不走的。我暫時沒有任何人身安全上的問題。」馬仲儀指日常生活是有壓力的,是因為工作環境,但上司同事其實對她沒有任何欺壓和針對。
香港公民社會空間消失 英國社會認證你的專業
她立定志向要出外闖一闖有幾個因素。作為一個醫生、一個市民,她覺得這兩年社會氣氛、政府處理疫情的方法,在醫學和科學上,都和她的想法是不一致的。她曾經很努力參與公民社會,但卻發現這個社會,希望和喜歡是很低微的。
「作為一個醫生,仍然在香港這一刻,都還可以遵守專業對每一個病人,做好自己,暫時在香港這一刻是可以的。」但是公民社會這個空間就真是沒有了。因為她自己的心情很受社會轉變的影響,心情也都有點影響到了日常生活,甚至工作上都受到了心情的影響,所以她覺得需要去其它環境嘗試一下。
「我知道,現在在英國都有一些護士的組織,都已經是香港人護士組織起來的。暫時我們新來的醫生自己都有一個群組,大家打個招呼,但是就不可以說得上是什麼組織。但是我都是有一幫醫生,大家都是近這一年幾個月來到英國,有些就像我一樣投入了醫院的工作。」
馬仲儀說她在香港受訓,也在香港有專科資格,工作環境辛苦,但是待遇也不錯,所以一向以來醫生考慮移民並不是太多。但是香港現在的變化也不是大家所預料得到。幸好經訓練以後,她也都可以在英國工作,舊有制度下和外國有接軌,一些資歷在歐美國家可以被認證,就能繼續行醫。
馬仲儀說來到英國工作,真的是有一些新挑戰。例如找工作、或者適應新的工作,除了工資比香港差一點,職位也可能要往後退,要重新學習,慢慢再爬上去。但是決心來英國生活,就代表要接受這個挑戰。醫生想來英國工作,也是要放下身段,接受挑戰。
「這裡能夠有一個社會認證你的專業,也給你參與這個社會的公共醫療服務。」因此她並不覺得自己像林鄭所說「很淒涼」。至於最大的挑戰,她說雖然香港的醫生也是英語受訓的環境,但是日常和病人溝通,同事之間的溝通,都是多以廣東話為主,現在就要轉換語言。英國也有很多不同地方的人,口音都不一樣的,都是要適應的。
另外雖然她學的醫學都是從英式出發,但是每一家醫院,電腦、開藥都有不同的方式,都要慢慢適應。但整體來說,英國對於接受不同背景的人,其實都是一個很開放和很真誠的態度。
這次的離散比1997年更傷感
「以前醫院的同事,大家知道我離開都有一段時間了,即都有一些人道別了。我想大家當然共事這麽多年,都有不捨得,當中在香港也認識很多朋友,我也都是有不捨得,以及都會擔心自己離開,會不會影響大家的工作量。」
馬仲儀慶幸身邊的同事、朋友都很支持她去找一個新的工作地方,所以她離開前,基本上有一個月是不停地踐行和道別,儘量抽時間見朋友、家人。
「我想大家真是變得敏感了,對於離散是很敏感的,因為這次的離散是在很多人的身邊發生,可能比1997年更多傷感,這次的離散,輿論有時都會有攻擊,所以部分人都好像我在離開之前,都儘量低調。香港是一個流動性很大的地方,但是這一種形式的離散,這個氣氛,其實就應該是一個新的常態。」
馬仲儀曾經被所謂的親共媒體關注過,而且接受本報採訪都會被編一些罪名。馬仲儀說:「壓力一定有的,首先大家都少講話了,也都知道現在那些媒體的文章是一個寒暑表,就是如果你有一些文章關注呢,你就小心一些。説如何應對,我就絕對不是專家。那些媒體不是我自己喜歡閲讀的,就算他們有寫我,我都不去關注了,我不會去理它。他們寫的多是不好的東西,那段時間自己都會沉寂一點。」
整體來説其實對她是有影響,造成心裡面有些壓力、情緒啦,那也是她離開的一部分原因。
不認同非官員需要宣誓
談到要宣誓是否是其中一個令她離開的導火綫,馬仲儀表示由始至終她都不同意在醫管局工作的,非官員,非從事任何政治工作的醫生、同事要宣誓。但是現在的政治氣氛,是不會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政府想做的事。
「我自己不會,其實我只是很簡單,我不想去做一些我根本自己不認同的事。」至於海外醫生的問題,她自己現在英國也是海外醫生,所以她覺得從來都不是說有任何抗拒的,而是要跟從規矩,保障地方的醫療水平為依歸。「香港醫生來英國都需要考一個執業試,維持醫療水平啊,讓那些適合的醫生來做這件事,是重要的。」
香港人仍然有希望 自由的心靈沒法鉗制
「對於以後香港的前途,首先我從來都覺得我對香港人,真心的香港人,我是覺得有信心的。特別是我覺得經過這兩年,大家看清楚你身處的地方、境況,心清醒了的人,我覺得更加有信心。因為每一個人,每一個族群,都是要經過磨難才能茁壯成長,我們開始有點磨難,我覺得也是,希望可以走一些更清晰的路。」
馬仲儀指香港是一個歷史很短的地方,真的要學一學世界各地,有些民族走過很長很長的時間,才擁有自己的一個聲音。歷史是要長久的,可能我們的下一代、第二代、第三代,我覺得都是有希望在的。」
最後馬仲儀對香港人說:「肉體的自由可能可以被箝制,但是我覺得心靈的自由沒有人可以箝制你。希望大家都仍然有思想與心靈的自由,任何時候都要問自己究竟這件事情是對還是錯,就算我被迫要做,又代不代表這件事情是對的呢?自己時常都要有清醒的心,而且要和你身邊的下一代去說,我們不可以讓那些根本不合理的事情變成逆來順受。」
她提起公共醫療醫生協會,一直都沒錢、沒會址,也沒有任何利益、沒有光環,也沒有什麼政治能量,其實大家都是為業界、為同事,從來都不是一個蛇齋餅粽、圍爐取暖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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